在史料和影视剧中,吴敬中总是一个复杂而深不可测的角色。作为军统特训班的高级教官,保密局天津站的站长,他在那个时代名声显赫。许多曾在军统工作过的高层人物,在回忆录中都提到过吴敬中:不仅资历深厚、能力卓越,而且非常懂得如何做事。即便是“叛徒”这一身份也没能掩盖他的风采,戴笠手下能升任少将,除了吴敬中,几乎找不到第二个。
至于吴敬中的“叛徒”身份,实际是需要加引号的,因为并没有确凿证据显示他曾背叛过莫斯科中山大学的校友。换阵营在当时并不算违法,像军统局最后一任局长(也是保密局首任局长)郑介民和蒋中正的儿子建丰等人,都是吴敬中在中山大学的同学。建丰即便在公开场合猛烈批评过父亲,但这并未阻碍他继续接任重要职务。因此,吴敬中能在复杂的局势中站稳脚跟,也显得并非偶然。
戴笠的正式军衔不过是少将,挂的是军统副局长的职务军衔,而吴敬中和曾参加南昌起义的文强,均授予少将军衔,这足以表明他们并非等闲之辈。事实上,文强在电视剧《特赦1959》中所饰的刘安国是一个极具韧性的人,直到1975年才最终获得特赦。如果吴敬中也进了那个功德林,他的结局可能就不像文强那样顽固,倒有可能像王耀武一样随时调整立场,融入新的生活。
吴敬中的老谋深算让他成为一个典型的智者,他对世事洞若观火,时常能说出一些意味深长的话。他的回忆录一定比沈醉的更具吸引力,因为幽默本身也显示出一种智慧。吴敬中的冷幽默就像武侠小说中的人物,他的刀、剑、血与心都是冰冷的,犹如冷锋剑气,充满深沉的力量。
吴敬中并非天生“冻上”,而是对时局透彻洞悉后产生的无奈感。他把蒋介石领导的集团分析得一清二楚:“凝聚意志保卫领袖”背后其实蕴藏着对自我利益的追求。蒋家、宋家、孔家、陈家有多少财产?他们愿意革命,其实是为了自己的利益,而吴敬中认为,革命对他来说,也是为了更多的财富。“革命”这种空泛的口号,最终不过是为了让自己能够多捞点钱。
吴敬中曾直言不讳地问余则成:“你们革命的最终目的是什么?”大家心知肚明,当然是为了金钱。吴敬中曾明确解释过:“不为那点特权,谁愿意当官呢?”换句话说,他转变阵营的初衷,正是为了寻求更多的财富。如果有人妨碍了他的财路,他就毫不犹豫地将对方剔除——马奎、陆桥山、李涯,所有有威胁的人,都在他的压制之下,最终都逃不过被“玩死”的命运。
马奎等人与吴敬中的目标并不一致,而余则成虽然也有自己的想法,但与吴敬中有着不同的信念。那么,为什么吴敬中对余则成并没有动杀机,反而还放过甚至保护他呢?我们如果从师生情谊以及利益共享来分析,可能会太过片面。吴敬中除了他的妻子梅姐之外,几乎对任何人都不信任。余则成曾策划通过交易斯蒂庞克轿车换取金条和美钞,吴敬中甚至特地打电话向梅姐询问那辆车的价值,显然是担心余则成抽取太多的好处。
对于李涯,吴敬中早已将其视为威胁,李涯不断对余则成进行追问,已经危及到吴敬中个人的安全。在这种情况下,吴敬中巧妙地设计了一场阴谋,通过李涯的手将陆桥山陷入死地,并利用李涯在陆桥山遇刺案中的嫌疑,达到了双重目的——既能牵制李涯,又能让余则成获得小特务的口供。
吴敬中深知,李涯不死,自己的后路就永远得不到保障,因此他在暗中布下了一个巨大的陷阱,策划好一切并牢牢把控局面。当李涯的下属被捕时,余则成能够从中取到口供,这些口供将成为最终压垮李涯的证据。所有这些都为吴敬中奠定了稳固的权力基础。
当吴敬中意识到余则成有可能在未来接手“黄雀计划”时,他心里已经有所打算。尽管余则成是个极为聪明的特工,但吴敬中清楚,谁能控制住“黄雀计划”,谁就能左右未来局势。因此,当余则成坚持要接手时,吴敬中的眼中闪过一丝冷光:“你又要留下来?”
余则成聪明地察觉到了吴敬中的警告,立刻改变了态度:“我听您的吩咐。”然而,吴敬中并没有因此露出通常的微笑,而是冷冷地命令道:“你快去查那个给廖三民打电话的人吧。”这句话背后的含义,不言而喻,吴敬中已经做好了应对一切局面的准备。
吴敬中让余则成亲自去查那通电话的原因,显然是为了避免他人的调查揭示真相。毕竟当时的电话记录可以通过交换机轻易查出。吴敬中知道余则成一定会查到相关的线索,而他也早已预测到结局。作为一名经验丰富的特工,吴敬中不可能没有一群亲信,这些人很快就找到了余则成的家。
在余则成家的门前,三个黑衣特工冷漠地站着,他们没有透露目的,也没有说要带余则成去哪,只是冷静地要求他交出武器。面对这一情况,余则成心中已有了决定:他知道自己无法对抗这三人,最终选择乖乖交出了手枪。
在当时的规矩下,身为中校特工的余则成本不需要交出武器,按照正常流程应该由机场安保人员来处理。而吴敬中亲自派人收缴余则成的武器,显然是在试探他的反应。如果余则成忍不住动手,三名特工很可能立即采取行动。此时,吴敬中的计策已经相当精巧——他知道余则成一旦失控,后果将非常严重。
被收缴武器后,余则成并没有按照规定坐在汽车的后排中间位置,而是被安排到驾驶员旁边,这样的位置安排显然是为了便于监视,并且可能给余则成留下了逃脱的机会。可如果这真是吴敬中的安排,那就更为可怕——一旦余则成选择逃跑,那三名特工会如何应对?他们会马上动手,还是让司机加速撞上去?
这一切,吴敬中早已预料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