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姆河战役 ，英国官方战地画家穆拉德·博恩，1916 / 英国图书馆，公共领域
一战时期的英国和比利时艺术家，从亨利·德·格鲁克斯对比利时入侵的亲历反应，到后来的一代英国艺术家将前线经历转化为抽象的现代主义作品。
博士保罗·戈赫
艺术学教授
University of the West of England
简介
为什么描绘战争：在战场上，相机比画布和画笔的画家更能真实地捕捉到冲突的面貌，那么为什么还要派艺术家前往战场呢？这个问题在1914年比利时爆发战争时同样具有时效性。
德国和法国艺术家迅速察觉到宣传的良机，他们随部队前往前线，现场绘制速写和水彩画，记录士兵们与敌军大规模交战的场景。比利时艺术家则逃往国外避难，许多人来到伦敦，在那里他们聚集起来，开始重新创作关于祖国沦陷的令人惊心动魄的景象。许多英国艺术家自愿参军，有些人加入了伦敦团军官训练营，隶属于伦敦郡团。另一些人则加入了野战医院或红十字会；年轻的现代派画家理查德·尼文森（克里斯托弗·理查德·温纳·尼文森）在战地简易伤员处理站经历了令人心神俱疲的时刻，面对着数百名死去和垂死的伤兵。画家埃里克·金宁顿加入了伦敦团，并在法国拉文蒂耶附近的雪地战壕中服役，条件极为恶劣。
英国的回应——苏格兰版画艺术家
比利时艺术家吉斯伯特·康巴兹绘制的插图展示了比利时鲁汶市的市民逃离该市的情景。1914年8月25日，德国士兵在杀害数百名平民后，将该市付之一炬。/ 英国图书馆，公共领域
与德国政府的系统性反应不同，英国的反应较为迟缓。早在 1914 年，英国外交部就成立了战争宣传局，其任务是创作宣传材料，促进英国的利益，并可能说服中立国家（主要是美国）加入协约国一方作战。该局主要关注小册子和书籍，会议参与者包括当时的著名作家鲁德亚德·吉卜林、G.M. 特雷维廉和 H.G. 威尔斯。然而，直到 1916 年 5 月，才正式委任第一位官方战争画家穆拉德·博恩。
Bone 是一位著名的苏格兰蚀刻画家，他更习惯于描绘工业和建筑场景，而不是遥远的战场。因他擅长描绘宏大的复杂建筑工地、船坞、大教堂和码头，人们称他为“伦敦皮亚尼塞”。[1] 他无所畏惧。但在西方战线的静态战场上，他难以捕捉到现代战争的面貌；战争是隐秘的、遥远的，甚至在夜间也显得神秘莫测。白天，战场上空旷无人，成千上万的战斗人员藏身于战壕中或远离前线。夜晚虽然活动频繁，但光线太暗无法作画。和他之前派来的少数官方摄影师一样，他也对西方战线战争的巨大规模感到沮丧，战争中“人物散落，气氛浓重，烟雾弥漫，炮弹往往在需要爆炸时却未能爆炸。画面中的所有元素都在，只是无法汇聚和浓缩”。[2]
Bone 在艰苦的条件下勤奋工作。在六周内，他创作了超过 150 幅高质量的素描，许多作品描绘了法国乡村的系统性破坏，但往往所剩无几。一些批评家对他的写实风格感到失望，甚至有些轻蔑。一位评论家嘲笑说：“这就像用望远镜的反方向看战争。”另一位则机智地评论道，他的描绘过于逼真，精致的炭笔和墨水素描被批评为“太真实而不好”。[3]
然而，Bone 的作品在政府出版物中广泛刊载，他的画风也很好地适应了当时因战争配给而限制的新闻纸。他的素描被视为极具视觉宣传效果，受到英国和美国的广泛赞誉，并吸引了成千上万的人前来观赏。
最重要的是，邦的作品是真实的。正如他所说，“战争，就是它本来的样子”。相比之下，当时一些领先的摄影师因战场缺乏足够戏剧性的主题而感到沮丧，他们犯下了最大的过失：他们通过将负片一层层叠加起来，创造出了自己的虚构组合，以构建战壕战现实的合成画面。这些结果的照片因被指责为刻意摆拍而受到广泛批评：它们被认为违反了纪实报道的基本规则。
比利时艺术家作为战争的见证者
英国图书馆，公共领域
亲历经验被认为是官方战争艺术权威性的关键因素。这为战争初期目睹自己国家被侵犯的许多比利时艺术家的作品增添了额外的品质。吉斯伯特·康巴兹是一位比利时的法律博士、艺术家和装饰艺术教授。1914年8月25日，德国士兵在屠杀数百名平民后，纵火烧毁了列日市。康巴兹以极其生动的细节描述了市民们逃离城市的场景，背景中可见熊熊火焰。其他比利时艺术家则依靠第二手资料来描绘战争的影响。亨利·德·格鲁克斯是一位比利时象征主义画家和雕塑家，他对报纸上充斥的死亡、残害和破坏的报道感到极为不安；结合自己的亲历经验，他创作了一系列关于战争暴行的素描、蚀刻和石版画。这些作品具有即时性和强烈的再现性，令人信服。
第二次英国艺术家浪潮
《英国艺术家在前线》是由温切斯特屋——也被称为战争宣传局——在1918年创建的一系列出版物，其中包括保罗·纳什等英国战地艺术家的作品 / 英国图书馆，公共领域
在英国，穆尔黑德·博恩等素描艺术家的流行促使英国政府更加大胆，委托了一批第二批艺术家。在信息部的赞助下，并在艺术和博物馆服务领域的权威指导下，一批年轻的画家被委托创作，其中许多人有前线的近期经历。这些艺术家中有许多将在未来几十年塑造现代英国艺术的人物——保罗·纳什、珀西·温德姆·李、威廉·罗伯茨、大卫·波姆伯格、斯坦利·斯宾塞。然而到 1916 年，或许最令人难忘的两幅英国战争画作是由最初志愿参战的人创作的——埃里克·肯宁顿的玻璃反绘画《肯辛顿人在拉文蒂》[4]，以及理查德·内维森的《机枪手》[5]，这是一幅大胆的现代风格的法国机枪手画作。当后者首次展出时，即 1916 年初，工作人员不得不在两侧维持秩序，以确保参观者能够顺利通过这幅画。在短时间内，内维森成为了英国艺术界的“怪童”。 他符合战争艺术家的基本标准：执着、危险、鼓舞人心；能够以一种简单而具象的形式描绘战争的绝望虚无主义，将现实主义与几何现代主义融为一体。最重要的是，他拥有无可争议的权威，其画家的声誉基于实际的资历。[6]
注释
1. Giovanni Battista Piranesi 是一位 16 世纪的意大利艺术家，尤其以蚀刻复杂建筑创作而闻名，这些创作既有真实的也有想象中的。
2. 弗兰克·赫尔利的日记，引自伦纳德·比克尔，《寻找弗兰克·赫尔利》（澳大利亚：麦克米伦，1980年），第61页。弗兰克·赫尔利在两次世界大战期间担任澳大利亚部队的官方摄影师。
3. 《曼彻斯特卫报》的评论，1917年8月30日
4. 帝国战争博物馆：《肯辛顿人在拉文蒂埃》
5. 泰特：《 机枪 》
6. 欲了解 Bone、Kennington 及第二批英国艺术家的更多信息，请参见保罗·古（Paul Gough）的《 一战中的英国艺术家：一场可怕的美丽 》（布里斯托：Sansom and Company，2009 年）
大英图书馆发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