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孟鸿声陈培站《山东书法史》

孟寰宇

孟鸿声、陈培站著述的《山东书法史》于2020年由山东友谊出版社出版发行，该书从历史文化角度总结其三千余年传承和发展的意义和地域文化角度，探讨山东书法的产生与发展过程。《山东书法史》用七章铺展论题，外加山东书法大事年表及主要参考文献。全书配以多幅版图，并附有青铜器铭文、碑刻、集古刻帖与刻工、书学文献、曲阜孔氏家族书画艺术成就等表格。

本书第一章谈及诸多陶书，作者仔细推论陶书符号与古文字系统的关系，廓清了“符号”与“文字”的性质。陶书符号作为在一定区域范围内通行的一种字体或语言交流符号，在书款上与早期的古文字保持着惊人的相似性、统一性，其结字构形和书风也皆在视觉上与传统汉字有着几乎相同的线条造型格局与审美特征，具有深刻的抽象文化意蕴。

诸侯国分布关系到地域文字的发展。各个朝代书风的形成都有一定之规，春秋战国时期概不能外。为何按照地域划分？学者们很少能做到如孟鸿声、陈培站先生般回归到山东地区各封国之中研究，回溯书风发展的主角，尤以邿、滕、薛、铸、邾、曹为主。

本书第三章的主题是山东地区秦代篆书碑刻与两汉刻石、简牍。秦始皇五次巡游三次到山东，确乎表明了他对齐鲁文化的重视。此举留下了著名的《峄山刻石》、《泰山刻石》、《琅琊台刻石》、《之罘刻石》、《东观刻石》，即为后世提供了研究篆书的重要资料。

孟鸿声、陈培站先生在分析了西汉刻石、汉简不同作用之后，转而关注到数量、形制更加繁荣的东汉刻石，并详细分析其年份、形制、书风。东汉时期是隶书发展的高峰，而风格一碑一貌，异彩纷呈。从中国书法史与文化史双维视角审视，齐鲁地域性文化对中国书法发展产生重要影响的就是汉隶。

本书第四章首先论述了山东地区曹魏与西晋时期书法。作为从师宜官、梁鹄、毛弘风格体系发展而来的八分隶书，在曹魏时期，山东地区代表性碑刻《孔羡碑》、《范式碑》的艺术性较两汉时期的隶书碑刻相去甚远，西晋则亦存世较少，主要有《孙夫人碑》《郛休碑》《刘宝墓志》。

其次，孟鸿声、陈培站先生搁置石刻书法暂且不表，回归到士族书法的畛域，继而研究东晋时期书法。在中土沦为异族纷争之战场的背景下，北方大族纷纷南迁，齐鲁文化士族亦辗转至江南。琅琊王氏与高平郗氏在书坛上异军突起，其中羲、献父子，特别是由王羲之所变制的“今体”，堪称魏晋新书风发展的里程碑、后世帖学的核心源头。

楷、行之体经历了以隶为主，隶楷参半，进而以楷为主，隶意犹存几个发展阶段，尤以魏晋南北朝为其发展的关键时期。北魏郑道昭在这一过程中做出何种贡献？孟鸿声、陈培站先生认为郑氏摒弃粗野之气，使线条更趋雅化，具体体现为对传统笔法的总结与开拓、对榜书笔法的贡献、对楷书笔法的贡献。

相对于北魏，北齐、北周时期书风具有浓重的“复古”倾向，其表现是隶书的使用。“复古”之风同时也造成了古体字在书写中的大增，人们不仅会在严肃庄重的场合中会使用篆书，在日常书写中也时常会夹杂些篆字或带有篆书笔意的字。

本书第五章主题是山东地区隋唐时期书法的繁荣发展。此时的南北书风经历了缓慢统一和长期繁荣的过程。唐初，山东书法在颜真卿确立的书法“正统观”引领下，彰显出朴实、敦厚又极具开放性的艺术风格。颜真卿是“书如其人”的典型代表，亦符合儒家文化精神与审美境界，与王羲之共同创造了古代书法的两大传统体系。孟鸿声、陈培站先生认为经过王羲之与颜真卿的努力，山东地区在全国书法版图中的地位得以确立，为齐鲁书风的建立与成熟打下了坚实基础。

960年，后周诸将发动陈桥兵变，建立宋朝。为适应大一统意识形态领域的要求，北宋书论家在既定模式下构建书学理论。填补300多年书史之阙的《古今法书苑》，对书法传统进行清理与总结，苏轼、米芾、黄庭坚都受惠于其作者周越遗泽。同时，孟鸿声、陈培站先生认为周越还将即要湮灭的唐人段季展书迹介绍出来，使米芾得到“八面出锋”“转折肥美”的借资。作为苏轼得意门生的晁补之、李之仪持有如何的书学思想？作者指出其以自我面目出之以及习书当“重气韵”之说。为还原历史本来面目，孟鸿声、陈培站先生分析得出赵明诚、李清照夫妇将疑古精神注入金石学研究中，通过金石考证纠正史书记载的谬误。

此书的尾声，孟鸿声、陈培站先生试图明确明清时期山东书法的脉络。明清时期是山东书法创作发展的又一繁荣期。明代刻贴势头甚旺，官帖少而私帖多，前期与中期集中于江南，晚明则由南向北扩散。其中，王洽之所以历时六年，不惜倾其财力、物力去完成《来禽馆帖真迹、续刻》的镌刻，孟鸿声、陈培站先生指出多方原因：王洽与邢侗同为临邑人、王洽对邢侗书法的推崇以及王洽对其为人“廉洁自律”品质的欣赏。帖学历经了千年的发展，到了清代，体现出碑学这一新的文化审美范式。山东地区所具有的两汉至魏晋时期的碑刻数量占全国碑刻总量的一半以上，故而在碑学萌芽之初，山东便成为学者、书家访碑的重要区域。

孟鸿声、陈培站先生的考证可谓耐心、细致、热情、完美，其后还有一组摹本与拓本可为此书助益，即书末的《丧乱帖》《远宦帖》《地黄汤帖》《中秋帖》《修书帖》《郭虚己墓志铭》《草篆帖》等等，皆一并通览。

作者：孟寰宇，山东艺术学院书法学院书法硕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