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我们似乎已经对李公麟被誉为“宋画第一人”这样的历史评价不那么在意了，宋代可以琢磨与研究的画家太多了：范宽、郭熙、张择端、赵佶（宋徽宗）等等。 然而，汉学家班宗华如此评价道：“在那些定义了后世历史学家眼中什么是宋代绘画的画家群体中，李公麟仍无疑是一个关键性人物。” 李公麟所站在的历史节点，正是早期的宫廷绘画传统根基被触动，并且一种崭新的文人画风格与相关绘画理论兴起的时期。这一时期，中国正从世袭贵族统治的社会转型为由新兴的文官阶层管理的社会。 在李公麟以前，绘画是一种面向公众的贵族艺术，一般为统治者的意志而服务，当然，这一绘画主题直至封建社会统治的结束才消失。 但在李公麟及其同侪的手中，绘画开始表情达意，如诗词一般，可以传达画家自己的思想与情感了。 《宣和画谱》曾记载了李公麟名下的19件作品，不过现今存世的只有3幅，且均为手卷，分别为《临韦偃牧放图》《孝经图》《五马图》。虽然稀少，但这3幅或多或少反映了北宋绘画的3种特点： （1）对古代大师的学习与模仿； （2）关注社会道德问题； （3）对生活实景的写生。 《临韦偃牧放图》（局部） 《孝经图》（局部） 《五马图》（局部） 其中，《孝经图》是1085年李公麟应凤阁舍人杨公所请而作，杨公认为《孝经》是儒家六艺的根本，也是儒家教育的基础和道德教化的核心，他希望李公麟把《孝经》中的故事画出来给人看，帮助其传播。《孝经》虽然不是官方指定的经典，但它一直是儒家政治与社会传统的中流砥柱。 在班宗华看来，《孝经图》包含着当时的人们对理想与真实的人类社会的解读：在理想社会中，子女赡养父母，人民相互友爱，官员诚信正直、清廉执法，统治者施行公平而智慧的有力统治。整个社会和谐有序、充满智慧，被一种认真维护的人际关系所管控，这种关系清晰且完美，如同古老编钟的音符。 事实上，李公麟的绘画是一种武器，一种道德的传播媒介，他借绘画表达了对百姓、制度、理想与时代冲突的个人看法。当他描绘帝王的时候，他也在评论着帝王。 那么，画家为什么会选择以某种画面来表达某种文字意义——这个很少被后人思考的问题，却被班宗华拾起。在《李公麟与<孝经图>》中，他将目光重新聚焦于《孝经图》本身，从画面内容出发，追究李公麟作画真正的目的。 1 样章试读 子曰：“昔者明王之以孝治天下也，不敢遗小国之臣，而况于公、侯、伯、子、男乎？故得万国之欢心，以事其先王。治国者，不敢侮于鳏寡，而况于士民乎？故得百姓之欢心，以事其先君。治家者，不敢失于臣妾，而况于妻子乎？故得人之欢心，以事其亲。夫然，故生则亲安之，祭则鬼飨之。是以天下和平，灾害不生，祸乱不作。故明王之以孝治天下也如此。《诗》云：‘有觉德行，四国顺之。’” ——《孝经》第八章 孝治 《孝经图》第5段，《孝经》第八章“孝治” 有趣的是：不喜欢强迫、武力和滥用权力的李公麟却选择图绘这段描述统治者不愿意轻视寡妇和鳏夫，更不用说官员和臣民的文本。显然，李公麟在这里回忆或创造了一个具有象征意义的场合，皇帝在宏伟的宫殿前面会见百姓，以此展示自己对百姓的关心。在这个想象性的仪式中，皇帝的面前是三个驼背的寡妇、两个年迈的鳏夫和两个孤儿。他们在持械侍卫虎视眈眈的注视下觐见皇帝，皇帝很可能会给他们一些祝福或赏赐。在统治者的身旁和身后是目光敏锐而专注的精英官员们，他们认真地看着面前举行的仪式。画家又一次将百姓与少数统治阶层的权威与威仪分隔开来。尤其引人注目的是：皇帝左边的年轻官员，鞭子就盘绕在他的前臂之上。 就像我们之前看到的那样，李公麟选择向我们展示百姓被驱赶与被检视、被防备并充满恐惧地受监视的场景，他们与掌权的人永远保持着距离。李公麟其实本不需要再一次图绘这种对抗，因为还有许多其他选择。但他仍然再次选择了展现那些在权力面前颇为无助的百姓的生活，应是在借此影射自己时代的生活现状。 2 内容简介 本书原作由美国杰出的“中国艺术史”学者班宗华先生写作，收录与李公麟相关的论文。本书聚焦于李公麟的著名作品《孝经图》，作者不仅分段讲解了图画内容，还深入分析了李公麟本人为什么选择用这样的画面来阐述《孝经》这一文本，由浅入深，以画面为切口走进历史，讲述了中国北宋时期的政治环境与文化、文人交往环境，另辟蹊径，视角独特。 书中还收录了汉学家韩文彬教授关于李公麟“龙眠居士”的传记文章，让读者能够更全面地了解“宋画第一人”李公麟其人，也使《孝经图》的涵义更加完整与丰富了。 在正文之外，附录两篇，分别为《孝经图》的卷后跋文解读和《孝经图》的修复与装裱。 3 作者简介 著者：班宗华（Richard Barnhart），美国著名艺术史学家，普林斯顿大学博士，耶鲁大学荣休教授。曾担任大都会艺术博物馆特别顾问、《亚洲艺术档案》编委会成员及联合主席。著有《行到水穷处——班宗华画史论集》《大明画家：院体与浙派》等里程碑式专著。 译者：曹可婧，中央美术学院艺术学博士，现为北京服装学院助理教授。研究方向为中国古代艺术史与跨文化艺术传播研究。 4 文末福利 谢谢你们阅读到这里，与我们一起随着班宗华的文字思考《孝经图》蕴藏的深意。关于传统的“孝道”（或者说“善”之根本），你是怎么看的呢？ 欢迎在评论区留言，我们将抽取1位读者包邮送出新书《李公麟与<孝经图>》1册（开奖时间：6月30日）！ 现在下单，享有新书8折优惠哦。 文字 | 柏拉文 制作 | 文系 校对 | 十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