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南形胜,三吴都会,钱塘自古繁华。”有宋一代,多少文人墨客流连于杭州,写下脍炙人口的诗篇。千年之后,当代诗人面对这庞大而丰盛的文化遗产,兼收并蓄,展开全新的探索。诗人梁晓明生长、生活于杭州,他面向宋朝的写作,自然带有别致的韵味。
7月5日,梁晓明携全新诗集《神游》做客杭州南宋书房,与诗人、翻译家树才,出版人王晓乐展开对谈,共话“宋韵”,探讨汉诗写作的可能性。对谈由浙江之声主持人飞扬主持。
与千年前的同行一路同行
在四十余年的创作生涯中,梁晓明以先锋诗歌闻名于世,又时时回望传统,从丰盈的古典诗词中汲取营养。《神游》是他多年回望之旅的成果。
梁晓明坦言,生活在杭州这样一座人文之都,几乎随时随地都能与宋朝“相遇”,创作一部以“宋”为主题的作品是“自然而然”的事情。在写作过程中,他与千年前的诗友们一路同行、喝酒、聊天,为他们的际遇而高兴或者沮丧,仿佛时间和距离都不存在,感到“生命丰富,世界充沛”。梁晓明称陆游为一个“真正的爱国主义者”,将“个人主义”抛在脑后;推崇苏东坡为“中华文化的代表”;而李清照是具有“现代性”的女性。在撰写组诗《在黄昏,观李清照寻寻觅觅》时,梁晓明将自己完全想象成一个女人,以李清照式的清丽、哀婉、幽然,吐露心声。
谈及《神游》中的诗人,树才认为,梁晓明将柔情给了陆游,而将赞叹给了东坡,展现了情感的深度和广度。王晓乐认为,梁晓明在写李清照的遭际时,具备了一种当代诗人对女性困境的深刻理解,不是简单的同情,而是“本着人之为人的切身体认”。正是这样“面对面”的写作,使得梁晓明的诗歌有着感人的温度。
“总想写一些不一样的东西”
原创性是诗歌的生命,在写作中,梁晓明总能在常人未留意或未写尽之处,发现诗的影踪。对于《神游》的创作,诗人树才说,梁晓明仿佛“受到了诗神的指引”,在心无挂碍的状态下,发展出“自己的古典主义”,创作出了这部诗集。
后来者在书写自己的文化英雄时,常常采取“仰视”的姿态,而梁晓明却将这些青史留名的大人物请下神坛,采取“平视”的姿态,与之共饮酬唱。“无论他在历史上发挥了怎样的作用,他都是一个人,而人是平等的。”梁晓明说。为了完成创作,梁晓明阅读了大量有关诗歌、绘画和思想史的材料,他说,要让自己变得“混杂起来”,不那么“干干净净”,才能贴近历史的本来面目。
在树才看来,《神游》革新了现代汉语的使用方式,字与词之间的自由组合,诗题与诗句之间孩童般的联想,押韵的方式,句法上的发明,这一切要素“如同车轮一样滚动、滚烫起来”,竭尽力量,推向极致,达到了“当代新诗了不起的高度”。
王晓乐认为,全新创作的《神游》是梁晓明迄今为止最重要的一部诗集。在此之前,梁晓明的诗歌语言像“奔突的熔岩”,读之令人“冒冷汗”。而《神游》中可以看到诗人四十多年诗歌创作的各个侧面,并且在诗艺的探索上得到了进一步的发展与创新,呈现出总体性的样貌,是梁晓明创作生涯的集大成者,中年以后又增添了“智性”的力量,形式更加多样,在充沛的情绪下,藏着“平和”的内心。
回到寻常的人间
《神游》的压轴篇目是一部诗剧《南海一号》,叙述了一个渔民家庭的悲欢离合。在讲述了那么多大人物的生平之后,《神游》最终落脚在正统史籍中难觅影踪的寻常百姓之家,展现了别样的意蕴和温度。
梁晓明说道,创作《南海一号》,起源于前故宫博物院院长单霁翔的一篇文章。南海一号是南宋初期一艘在海上丝绸之路中沉没的商船,经考古发掘,十余万件瓷器、金银器重现人间,不少是价值连城的国宝。但梁晓明并不着眼于这些宝物的经济或文化价值,他敞开诗思,虚构了一个与沉船事件相关的家庭,父亲带着刚刚成年的儿子,登上了这艘注定沉没的大船;而母亲和女儿将在日日夜夜的思念中始终守候他们归来。
树才说,《南海一号》展现了“人性的力量”,布满了“针尖般”的细节,令人心痛。他笑言,因《南海一号》的艺术成就,应该奖赏诗人一件沉船上的瓷器。王晓乐谈及阅读《南海一号》的感受,极简的白描式叙事,极浓郁的抒情,“一唱三叹,层层叠叠,又哀而不伤,克制、内敛,读到最后,心都被淹没了”。诗剧展现了东方的生命观,焦点虽小,但意境辽阔,可以说是“大音希声,大象无形”。
在活动现场,来自杭州市朗诵协会的成员诵读诗集中的代表篇目,著名配音演员李龙滨惊喜献声,由他录制的《与杨万里同行》音频在现场放送。汪剑钊、高兴、叶舟、海飞等文坛好友也发来祝贺视频,对《神游》的艺术探索作了精当的评点。
*内容来源:浙江文艺出版社